由已故的伟大探险家Solimán Acacio的著作集结而成。
愿他安息。
生存难度 |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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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计数 | ?/5 |
混沌指数 | ?/5 |
巴赛尔-弗雷泽指数 | ?/5 |
这一阈限空间仍然保持未探索状态。 |
那个地方
当我随着崩溃大系的幽默智慧之风飘荡时,我很少能够遇到像乌马尔斯克的广阔桃源那样令人烦恼的传说。在月光谷的入口处,一个孤独的流浪者首先向我讲述了这个故事,信徒们喜欢以同样的方式颂扬天堂内那些花园的美丽——蜿蜒曲折的、缠绕螺旋的赞美弯下腰以使自身与那愈来愈高的庆祝颂词相比肩。
需要指出的是,以及在歌颂它时经常被忽略的是,失落的乌马尔斯克不是天堂。从我遇到的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那里渐渐得知的是,这神话中的巅峰处于大系中某个固定的位置,具备一致但模糊不清的伪装。
那故事总是从它的大门开始:不知何地,不知何故,有一个人——无论是走向下方还是上方,必须在黑暗中跨过一道门槛,并在上下两方之间找寻到真正的自我。十二条白色的弧线将一条向前的石板路包围覆盖,其中北风穿堂而过。向后看,会发现一个令人麻痹的景象,道路弯曲成一个圆形的悬崖,上面是一片天空,其中有被尖锐的山脊切割而成的云斑。如果有人勇敢地爬上悬崖,他们会发现铁链悬挂在乌马尔斯克的巨岩上,向下方延展而去——庞大或细小,厚重或轻薄,都同样地粗粝而坚固,得以支撑这悬浮的岛屿。
灰色的道路笔直地穿过牧场,穿过堆积的土丘,直到一个宽阔平坦的基座跟前,那基座上面矗立着十字架、石碑和竖石。正好有十三个十字架,左边七个,右边六个,把这条路拦腰截断。这坟场的前方有一座庙宇,有人称其为教堂,有人称其为陵墓,它由镶嵌着黄金的一尘不染的大理石雕刻构造而成。它的钟楼似乎在召唤人们向更高处爬去,将目光投向灰色道路的向后方的延续。
它不断地上升,不断变得更加倾斜和陡峭。一条短山脊随踵而至,直到这路径到达其顶点。
下方,是人类的景象。一座花园之城,周围环绕着一道围成正圆的连续不断的山脊。有人说它是从阿尔卑斯山上凿下来的——有一些建筑师下令,将岩石凿开挖空,然后用刷子和布擦拭其更为坚硬的核心,直到这塔楼、喷泉和房屋围绕着一个向更深处延展而去的黑色孔洞的城市出现。
然后,最后看见也是最伟大的景象是,在下方挥手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被那暖阳和衣物温暖着,这温暖如同真正家乡1的一般。
现在我承认——我对乌马尔斯克的传说产生的情感比对其他传说的要多得多,那是因为我假设或曾经假设(现在我还没弄清楚)其中一部分的传说是真实的。也许这最后的景象是罪魁祸首:它诱使我去寻找它,就像大多数听说过它的人一样。人们让自身在难以抵挡孤独的恶臭之前得以假装维护探险家具备的新月形微笑和冷漠的好奇心的时间其实也就这么多。
但是,天哪——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那时的我感到一丝温暖,和另一个人一起畏缩在寒风之中。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脸。火光来回摆动,皓月当空,向下倾泻光芒,他的眼睑随时都有可能闭上,但他的笑容灿烂而高大,真诚地沐浴在他所看到的称呼为家的景象的记忆中。
但我永远不能拥有它给予我的东西,不。我用一个问题打断了这种喜悦:如果这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转身离开?向着只有废墟包围的黑暗月光下的山谷走去?
他看了看我,似乎在哭泣。比他抛弃的那些令人难忘的事物的景象更加糟糕的是,他无法说出他为什么离开。
那个传说
尽管乌马尔斯克的名声似乎一直延续着,但似乎很少会有人能够知晓比我上面列出的故事要点更多的内容。找到这些人的任务似乎是很艰巨的——直到人们意识到他们被披上了独特的光环,那光环像连帽斗篷一样跟在他们后面。严厉地。漫无目的地,漂泊着地。无法拘泥于一个地方,总是在寻找着,总是在走着。这块记忆的碎片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即使是无法分享任何言语的人也分享了这种希望。
这真的令人困惑。在这些少数人当中,有记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这些人甚至比其他人更迷惘。无论我遇到多少人——九到十人,在数年之内——问题仍然存在:他们为什么离开?
他们在离开的那一刻之后一直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天之间的记忆有明显的空缺。他们似乎只记得离开浮岛,以及此后他们如影相随的失落感。这些体验并不是一个结束之后另一个立刻随踵而至的。有某个时刻的领悟,那种压抑的忧郁驱使他们去寻找,但那之前是空无一物。仿佛有一天,他们突然被扔到这片土地上去追寻记忆。
即使对于剩下的那些人来说,记忆的分量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失落的乌马尔斯克几乎每个方面都成为一种信仰的象征。那十三个十字架,墓地和教堂尤甚。一些人认为十字架具有重要意义——数字和纪念碑的不祥排列似乎逃不过任何人的注意——作为对寻求者所要面对的辛辣的警告,或者是对那些无法翻越它们的人的敬意。
其他人则更加强调那在十字架后方的教堂。金色,白色,指向天空,它被解释为不顾一切危险继续旅行的标志。那十二条弧线进一步强化了这一概念——它们饱含热情,它们希望被踩在脚下,它们的建造者一定在等待某人。十二是一个吉祥的数字,这数字是大系内流浪者崇拜的星光灿烂之海底部的众神之圆内的成员的数量。
在山谷和其他的地方,在人口稠密的废墟中,我看到十字架和钟楼的标志被刻在墙上,以示欢迎,即使我们一直以来都没能明白这些存在的内涵。也许,用于大型营地的上箭头的符号也是从那座孤塔飘落而下的。
令人好奇的是城市中心的洞是如何处于被基本忽略掉的状态的。黑暗的洞是具有普遍性的令人出现不祥预感的象征,即使对于那些没有进行过亲身体验的人来说也是如此。它没有对“为何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它出现的位置是令人震惊的”这一事实的解释的必要性——尽管如果这是个真实的地方的话,这解释并不重要。
我确信是这样。故事的精确性和那些离开的人所体验事物的一致性像我挑明它不能只是一个传说。也许是一个坍塌的空间?我全心全意地希望不是这样。但我有一个疑问,一个不会减轻其自身把握的疑问。
那个修道院
这种怀疑在我唯一一次访问古城时生根发芽——这是一个相当荒凉的空间,外观总体上像一座古老的城墙城堡,塔楼、城垛和道路从各个方向延伸到地平线去,太阳一直处在落山处,从不移动一英寸。这个故事需要一些背景,所以我恳求读者能够勉为其难的接受我记忆中令人迷失方向的皱纹。
那里有一个独特的建筑物,形状像钟塔的顶端。有不少人在那里营业一段时间,并称其为修道院,他们在那里冥想和完善自我,不是为了服务于上帝或秩序,而是一种肯定是从佛教思想里面退化而来的扬升的形式。
相信这些大系是炼狱或者炼狱的边缘,是对某些恶行的某种惩罚的流浪者并不少见。那些倾注自己精力寻求净化的人——不老的,徘徊着的,沉沦在奇怪的、幸福的忧郁中,希望在那里能够找到自我,以便有一天能重返真正家乡。
但我所说的那些人却持相反的观点。他们不是向外寻求,而是向内寻求并放弃前者的一切——甚至是他们对真正家园的记忆。他们冥想,互相交谈,他们只吃使他们免于饥饿的东西,他们向星光灿烂之海底部的众神之圆的神灵祈祷。我仍然不确定具体是哪一位,但我记得他们每个人在祈祷时都拿着一圈锁链。
奇怪的是,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人——算是一个团体,事实上,他们共有十一个人——都被失落的乌马尔斯克的记忆所占据,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炼狱的枷锁,并试图通过禁欲主义以某种方式进行断舍离。
他们的僧侣领袖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一员,而且年龄一定不超过二十岁,当他从我嘴里听到失去的名字时,他试图说服我加入他们。他让我坐在一张桌子(修道院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并要求我们服用水和面包,这两个要求都很少见,因为进食和饮水的时间严格而简短。
他死死地看着我的眼睛,穿的长袍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傻气了。他没有看从盘子处送进他自己嘴里的餐具。然后他告诉我,很久以前,他们不只有十一人,而是有十二人。
其中最年长的一个,那男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Roger,比其他人更受记忆的困扰。他说,即使在祈祷期间,Roger也无法忘记它们,当他试图冥想时,失落的乌马尔斯克的每一个细节都灼烧着他的双眼。他相信这是一条致命的锁链,他试图将其切除,但他做不到。他也许太老了,不能放弃那温暖的陪伴。
他们会试图帮助他,让他得以站在原地,但他的思绪很快就会开始徘徊,发现自己在失落的乌马尔斯克的大门前,透过白色的弧线凝视着它的山脊。对他来说,它就像是真正家乡,尽管他不是在那里出生的——这是对美好时光的不可避免的记忆,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它很好。
这个确切的细节使他们相信他不知何故疯了,当有一天他乞求不要再来之时,他们让他走了。在含泪的告别之间,其中一人(Winston是他的名字,我相信他来自苔原空间)提出要陪他一会儿,以帮助他减轻失去陪伴的痛苦。
僧侣吩咐他们野兔的毛皮与你们同在,2然后让他们离开。失去一个朋友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这使他们的数量从神圣的十二神数变成了十一个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坚持要我加入的原因,尽管我是最没法好好进行奉献的那种人。
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Roger的同伴回来后说的话。
那他们寻得的命运
Winston来到桌前,他自己讲述了这个故事。他努力寻找用于言说的词语——显然不是来自于编年史里面的——僧侣不得不经常提供帮助,修饰和夸大他所看到的。
他们走过了许多具有不同模样的地域。从被暴风雪笼罩的贫瘠草原,到巨大的咝咝作响的金属块,再到只有风声陪伴的茂密森林。一道道风景接踵而至,比上一道风景更美丽、更悲惨——僧侣小心翼翼地确保他将这句话妥善地说出,他们所到之处只有巨大的残骸。
然而,Winston称他们为美丽而悲惨的,并告诉我,当他看着这些事物时,他的胸膛在颤抖。虽然Roger并不觉得他们的旅行如此奇妙——他只是继续走着,一条腿一条腿地走着,直到休息时间到来,但即使是这时间也很短暂,通常是在他们偶然发现另一个空间的入口之后。Winston会在一张小小的地图上标记这些入口,以确保安全返回的路径。他说Roger似乎做不到对他所看到的不可能的景象感到敬畏。它们只是他和天堂之间的事物而已。
Winston极度欣赏Roger,以至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据他自己说)才最终决定回家。但就在他试图提高嗓门时,他们发现了一个东西——一条河上的一个低矮的山脊,河边有一个山洞。他们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低沉地吼叫着。他描述了一种心脏上泛出的油腻感觉,以及从洞穴中散发出的熟悉气味。不知何故,那感觉很温暖。
然后僧侣阻止了他。他花了一些时间向Winston解释,他并不是一个会为记忆或欲望所困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多年的冥想让他不会如此,同时也有反对忧郁所激发的特殊罪恶感的自然倾向的原因。虽然他也对乌马尔斯克的记忆萦绕不去,但在那之前,他从未对此过分在意过。看着由于僧侣的发言,他肉眼可见地感到内疚,显然认为这是他自己精神软弱的证明,这无意中加强了我对这次相遇确实是非常出色的的印象。
这一切都是为了向我介绍他刚才所感受到的那种宏大的感受——一股渴望和似曾相识的洪流冲刷着他们二人,邀请他们进入洞穴。它太强大了,以至于他们直直冲了进去,手里拿着匆忙的火把,勉强避开了崎岖不平的天花板。每走一步,下方似乎都有一道明亮的白光在等待着他们,他们越接近,就越急迫起来。Roger在期待中嚎叫着,Winston无法平静自己的神经,无论他如何对自己尖叫说,有些事情不对劲,责备着自己将内心袒露在外。
他们不停地在山洞里冲了几个小时,从未放过任何熟悉的线索。明亮的光芒几乎消失了一次,他们几乎陷入绝望——但随后,它又回来了。只有它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从白色变为红色。
温斯顿试图阻止自己,尽管他无能为力。他觉得,失落的乌马尔斯克的大门正在等着他。但当他们终于走出洞穴时发现——那能是任何事物,但绝不是他想像中的。
他们站在另一座山脊上,正如他们记忆中的那样,确实是圆形的,但看不到太阳。灰色的阴影笼罩着天空,隐隐约约透漏出一点猩红色来。凝视了一会儿之后,看出它是一道如同玻璃一样的笼罩住天空的穹顶,从许多巨大的裂缝中不断滴落下来。微小的碎片——从近处看肯定是巨大的——慢慢地从整体上分离出来,落在一层轻薄的云层上,然后落在下面的景观上。
虽然它们起初看起来像山脊,但它们是各种类型和风格的建筑物。被毁坏,碎裂开来,堆叠在一起,但它们的形状保存了下来。它们就像巨浪中的水滴一样,相互堆积,从整体上突出来。在他们的右侧,建筑物是如此之多,以至于确实地形成了波浪的弯曲形状,并威胁着要散溢开来。曾经都是五颜六色的,也许很热闹的城堡和医院,帐篷和塔楼,摩天大楼和停车场,一同啮合成一个灰色的团块,沉降出漏斗的形状。它通向下方一个碗状的山谷,在中心,有什么东西再次升起,小形的团块冲刷着它。
一个乌黑的尖顶向侧方向倾斜,被天空的猩红光芒照亮。它耸立在灰色的团块之上,如此之高,以至于云层环绕着它。就像树皮,或者像破裂的金属一样,它的外壁破开粉碎,使其有机的内部溢出——或者可能是电线和机器。它的尖端似乎已经分裂了。鲜红色的事物像树枝一样在它周围生长,尽管它们看起来也很像闪电,就像是它们数次击中尖顶之后冻结在原地。它们就像是使尖顶本身看起来就如一棵树的树冠。
Winston凝视着,他的笑容变成了恐惧的表情。有关他的信仰的一些神话谈到了这样的事情——一棵死亡之树从万坟之坟当中升起。虽然当时他对此的感觉是非常之戏剧化,但对于那个在他头顶升起的那东西的奇怪诱惑来说,这只是一种轻描淡写的说法,它本身几乎是无法形容的。雨水从尖顶上方的一个大洞落下,红色的天空透过这个洞散射进来。形成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景象:彩虹的弧线围绕在树干周身。
他转过身去,看向Roger。他的脸色很冷漠。缺乏表达能力。也许,是下定了决心。Winston催促他们离开,但他只是指着前方,指着那堆里的一个特别的突起。
教堂的钟楼,曾经是镶嵌着金色的白色。它的分界线目光引向黑色的尖顶。它似乎在召唤他们进一步向下走去。
Winston恳求着,Roger看着他。他一言不发,开始往下走。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堆里。
Winston当场结束了他的故事,不愿多说什么。僧侣看着我,张开嘴想说话。但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之前很确定,但现在他无法获得对任何事情的确认。
“啊,我现在正要谈谈寻找那个地方的危险性……但是有些事情困扰着我,你看,“他说,仿佛在翻阅失落的乌马尔斯克的景象。——“还记得承载着教堂的基座吗?下面有墓地,还有十三个十字架?”
我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Winston沉默不语。他似乎知道是什么让僧侣感到不安。
“我以为以前是有十三个,但我回想起那段记忆……”——他停了下来。Winston点了点头,脸色苍白。
“然而现在,我确信我错了。是的,一共有十四个。”